時間:2017 年10 月13 日( 五) 上午10 點30 分
地點:文化創意產業園區〈求是書院〉研討室一
主持人:廖振富館長
主席:宋澤萊
評審委員:宋澤萊、林央敏、丁鳳珍
列席:公共服務組王舒虹代理組長
紀錄:公共服務組楊蕙如研究助理
彙整:公共服務組葉柳君小姐
一、複審會議
主持人廖振富館長:「2017 台灣文學獎」創作類台語徵獎往年是三年輪流一次,今年開始調整為年年徵獎,文類輪流方式進行,主要還是希望能鼓勵台語書寫創作。雖然目前台語創作類參賽作品仍顯少,但台語的書寫人口已經逐漸隨著各大專院校的台灣文學系所成立或語言推廣中心的推動開始出現轉變。
文學獎後續仍需要結合各相關母語單位進行協力宣傳,讓更多人知道這個消息,提前準備參賽。今天非常感謝三位評審共同來把關,擔任評審的工作,每年獲得台灣文學獎創作類台語短篇小說金典獎的意義非凡,勞煩各位委員多費心。
( 共推宋澤萊委員擔任主席。)
二、進行複審
主席宋澤萊:今年度參賽作品共有16 篇,我們每人先以兩篇投票方式進行,再請各委員針對各篇作品說明,接續我們討論篇文概況再進行評分。每人限投二部作品,得票統計如下:
編號1.〈翻身.番身〉,1 票、
編號3.〈扌冒壁鬼〉,1 票、
編號6.〈命〉,3 票、
編號8.〈癮頭庄〉,1 票。
編號1.〈翻身.番身〉
宋澤萊委員:這次參賽的作品台語書寫非常流暢,可能是跟大家認真學台文有關係。另外,題材多書寫台語底層社會,例如:撿骨師等,這是台語書寫的特色。這篇〈翻身.番身〉的特色在於文字非常道地和流暢,寫得非常具有動感,形象表現明顯,內容是悲劇( 原住民被漢人欺負),別具意義。小說敘述了漢族和平埔族的命運,這可以屬於西拉雅書寫的一部分,看完可以理解平埔族如何被漢族欺負的過程。例如: 裡面主角少年阿傑是平埔族系經過漢化,認祖歸宗有重要的意義,另外清朝的祖先和參加世大運的阿傑,角色和性別的刻化都很明顯,形象相當立體,場所的景色書寫很清楚,很像在看電影。結構性而言,非常清晰,對立性強,結構性強、衝擊力大,想像力非常好。從清朝祖先寫到現在,內容充滿很大的想像力。最重要的是這篇有意義。
林央敏委員:這篇文章的結果是沒有翻身,裡面的台語詞非常道地,男主角平埔族,被唐山來的漢人欺負,裡面有兩位重要官員知縣和知府之間的衝突,但以說明表述,衝突就弱化了,另外情節佈局的安排有點不太自然,到中國去見乾隆皇帝這段情節的衝突也不是很強,說明式的敘述不是很生動,古代和現代交錯,穿插現代中妹妹被漢人欺負上吊而死的劇情,編劇較離奇,只簡單說明帶過作者想要突顯平埔族被漢人欺負的意圖。
丁鳳珍委員:這篇文章的優點在於台語書寫很棒,作者頭腦清楚,主題描寫明確,但我認為此篇從乾隆時期到現在的歧視書寫路途漫長,不是很容易釐清。子孫其實不認為自己是番,作者在這麼短的篇幅裡面要說明清楚其實不夠細膩,另外文章提到被漢人欺負時說不要做番,如果照第六段的書寫,陳天佑的孩子和縣府( 漢人和原住民的後代),照現代的環境而言,裡面的交代有點太過簡化,作者意圖有些明顯,雖然我對這篇的分數算前面但仍覺得有點可惜。因為內容主角陳傑已經不是純漢人。
編號3.〈扌冒壁鬼〉
林央敏委員:這篇是寫噍吧哖事件,用它當背景並加入愛情劇情,作者描寫能力不錯,台語文筆也頗佳,內容主角警察( 台灣人做日本警察) 和女主角( 台灣人) 意愛,但卻因為政治因素而斷愛,我覺得好的地方在於寫法。男主角發現日記,懷疑鬼,宿舍裡面有早期警察( 因為噍吧年事件自殺)的日記,裡面書寫台灣人和日本人的衝突,鄉土情、愛情和自己身為警察的責任感間造成非常大的衝突,藉由日記交代噍吧哖事件外也在表現之前那位在宿舍自殺的警察內心的衝突,裡面充滿現在進行式和古早的進行式。很吸引人注意,我給予很高的分數。
我認為對話是藏在日記裡面,透過敘事來和過去死亡的警察對話,噍吧哖事件其實是背景,作者其實沒有要突顯這個歷史事件,而是藉由這個事件造成愛情的曲折,並反映民族間的矛盾。
宋澤萊委員:我覺得這篇小說比較缺乏描寫能力,人物沒有多少描寫、場景也少有描寫,差不多都是敘述。小說變成歷史事件的紀錄這件事並不是很好,我可以感覺到作者想要寫歷史小說,但是這是短篇小說作品,我認為短篇小說不能如此表現,必須要簡潔生動,而不是長篇小說式的拖泥帶水,尤其缺少對話。
這篇作品的意義在哪裡我還在找。作者想要提出「和平」勝於一切,只要日本人不要殺台灣人,日本佔領台灣沒有問題,我很質疑這樣的論點,如果這篇文章得獎,這樣的論點是否可以經得起眾人詰問。
丁鳳珍委員:有些文章一開始就知道這篇內容在說什麼,我覺得這篇文章的問題在於這篇文章我一開始就知道內容是什麼,劇情發展有點類似電影《海角七號》,但書寫上跳來跳去的劇情不是很順暢。裡面透過小孩書寫鬼,有點類似賽德克巴萊裡的一郎、二郎,究竟是日本人還是原住民?
此外,這篇作品的結尾很普通,很像報導文學,我同意兩位老師的說法,有些地方是還可以更為精進的。
編號6.〈命〉
丁鳳珍委員:我一開始閱讀,會覺得這篇作者的台語書寫運用很好,另外是這篇讓我回想起過去令人懷念的台灣早期情景,裡面書寫台語鬼怪故事,類似是《林投姐》類型的鬼故事的小說。篇文觀察很細膩,過程交代細節極具氣氛,有囝仔人的友情。整體感覺是小品篇章,有鄉土文化,有台灣早期的氣味在裡面,很活潑。
林央敏委員:這篇作品,裡面書寫鬼怪故事也包含鄉土故事,鬼怪故事氣氛濃厚,書寫很清晰,角色表現具趣味和深刻,例如:小孩子對英雄的想像和土公仔對死亡的態度、人死亡的過程、撿骨等等表現的很好,情節的安排等,之後的頓悟是否真正遇到鬼已經不是那麼重要,具有伏筆、懸宕和發現的曲折安排要領都在其中,劇情鋪陳起伏敘事感很好。
如果要挑剔,我認為在書寫收驚的過程中,小孩怎麼有辦法把收驚師傅的內容記得如此清楚,小孩子不太可能記憶得如此真實,這裡應該要用大人的和旁述的觀點來寫,用小孩子來看是不太可能,邏輯上不通。最後的結尾,有點太匆忙潦草是個小缺點。
宋澤萊委員:小說作者選撿骨師這個主題,是很新鮮的,也寫得很清楚,作者一定對這個行業做過一番研究,場景也描述得很真實,鄉野景觀很清楚,想像力也很豐富。我拿〈翻身.番身〉跟這篇做比較,〈翻身.番身〉的台語寫得比較好,尾音都有寫出來,這篇文章和翻身比較起來還是比較粗糙。第二點,我一直在想這篇文章的意義,這篇文章要帶給台語文壇、社會文化什麼意義,有否給予台灣人覺醒呢?意義性究竟在哪?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例如:70 年代王禎和《嫁妝一牛車》諷刺台灣的拜金社會意義,黃春明的《莎喲娜啦再見》有反日意義,,但是這篇台語小說並沒有意義。
丁鳳珍委員:我認為作品的意義性可以是其次,尤其這篇的手路很棒,〈命〉可以讓我看到很孰悉的記憶,鄉土的民俗對我的影響很深,所以這篇勾起我許多回憶。也因為如此,這篇可以反映台灣人對於「命」的看法,例如:台灣人愛算命。就意義上來說,這次參賽作品裡,有很多作品別具意義,例如:〈黃昏ê 古亭町〉寫王育德,但常常也因為歷史主題,框架了創作範圍,相對不容易書寫得很暢快。
林央敏委員:〈命〉反映的是那個時代生活,而這也是這件作品的意義所在。我認為當大多數篇章都具有獨特意義時,表現手法應該更為突出為重點,這篇作品是我的第一名,也是我目前的想法。
編號8.〈癮頭庄〉
丁鳳珍委員:咱庄頭歸尾也會出巧人!自細漢予人看無目地的財哥,現此時佇涼亭的酒仙仔心目中,已經由毋成囝,變成正港的男子漢。這篇作品很具有時代性,詐騙這件事其實是社會很普遍的事件,作者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寫什麼,有一種台語誇獎奉承,但其實是在挖苦的味道。整篇沒有一個很明顯的主角,內容精采且有趣,同時也突顯出「詐騙」議題的嚴重性和地方情況的普遍程度,很有黑色幽默喜劇的味道,和以前看過一部《密室之狼》內容接近,因為大家都沒有投這篇作品,所以我特地提出強調這篇作品的特色。
林央敏委員:這篇的台語很純正,書寫熟練也很幽默,裡面說的詐騙主題很像在介紹欺騙的各種形式,各種騙法、詐騙術的描述,故事簡單但充滿小說表現的生動趣味。
但就以一篇小說的表現而言,這篇的表現還不夠好,應該要有主角,如果真的要說,就像是一群人都是主角。作品意義應該是在於反詐騙,敘述手法簡略,還欠缺許多田野細節,無法再深入。
宋澤萊委員:這篇我覺得文字相當流利,但有一些如果能用羅馬字會比較貼切比較像台語,本身是諷刺文體,文字上的對話太多,很像話劇,我認為小說不能這樣寫。如果寫話劇可以,但小說不行如此寫,例如:短篇小說中人物要很突出,人物外貌、特性、外型等的描寫要栩栩如生,角色性格要出現,〈癮頭庄〉裡面的人物描述很漫畫型態,很愚笨,簡化有如漫畫一般,感覺所有人物都差不多。
小說第二要素是場景,要能寫得出春夏秋冬、鄉間還是城市、路邊還村中心,都要課話清楚。結構單調不具衝突性。但是作者的想像力不錯。最後回到本質上的討論,這篇作品的意義在哪裡,嘻笑後的啟發性在哪?
台語小說如果沒有贏過王禎和、黃春明,只是走鄉土文學老路,其實就沒有多大的意義。
主席宋澤萊:獲得票數的作品我們討論過後,還有沒有委員要推薦其他作品的?
丁鳳珍委員:我想要提編號13.〈黃昏ê 古亭町〉,這篇文章其實也有其特長之處,我覺得入圍應該也不無可能,想提出來大家討論一下。
林央敏委員:我附議。
編號13.〈黃昏ê 古亭町〉
丁鳳珍委員:這篇和〈翻身.番身〉都有討論到身分的認同,我知道這個故事,作者書寫很認真,後面主角離開國民黨去日本反國民黨,假若讀者不了解國民黨這段歷史,也會被感動。
林央敏委員:這篇內容其實就是王育德兄弟的故事,優點在於主題不錯,統治者和被統治之間的歧視,作者用小說中的小說來描寫的作法不錯。
作品故事鋪陳很感動人,情節安排比較可惜沒有突出,內容轉折沒有調和好,主題、重點的比例很不恰當,書寫高中時代的戀愛的篇幅很長,表現民族歧視及高中後的人生太少,末了女主角對男主角的志業的支持很重要,可惜敘事不足。其中有一段書寫女主角(日本人)輕視台灣人的想法,兩人是同學和戀人,卻不知對方是台灣人,這有點不合乎邏輯。這篇其實不是書寫愛情欺騙,但這樣表現容易誤解,情節安排不夠合理。
丁鳳珍委員:作者其實有交代女主角平常穿便服,在加上觀念上的保守,直到制服才揭穿。
宋澤萊委員:這篇作品是我心目中的第四名。入圍沒有問題。
三、入圍與決審評分
主席宋澤萊: 我們剛剛是互相遊說,大家可以再思考一下進行入圍及決審評分,請以第一名1 分、第二名2 分、第三名3 分、第四名4 分、第五名5 分方式給分,分數加總最少者列為本次金典獎首獎。
評分加總結果如下:
編號1. 〈翻身.番身〉獲得9 分,
編號3.(扌冒壁鬼〉獲得12 分,
編號6.〈命〉獲得4 分,
編號8.〈癮頭庄〉獲得11 分,
編號13.〈黃昏ê 古亭町〉獲得9 分。
宋澤萊主席宣佈:經過討論與評分,作品編號6.〈命〉獲得所有委員一致同意,榮獲今年「2017 台灣文學獎」創作類台語短篇小說創作金典獎。再經討論3/2 以上委員同意,入圍作品有:編號1. 〈翻身.番身〉、編號3.〈壁鬼〉、編號8.〈癮頭庄〉及編號13. 〈黃昏ê 古亭町〉。
四、散會:下午1 點30 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