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族有文學思潮與創作能力嗎?
答案是肯定的,這次雖然徵件數不多,但細細爬梳族人創作的文字,少數作品如高空鳥瞰整個臺灣山野深谷清晰明朗,蘊藏著原住民族人在亙古歷史洪流中的智慧,舉凡敘事、情感聚焦,都能用最少的元素去表達自己的創作理念。本次首獎及入圍者皆以神聖的文化傳承、含蓄的生命哲學省思並形構多重寓喻,也是解構以漢人中心視角看原住民的世界,臺灣文學館的文學獎再次開啟了當代社會對原住民族真實「存在」的省思。
2022年臺灣文學獎新詩首獎〈外婆的bunun〉一篇,一首很極簡的詩,我被說服的理由在否定/懷疑/族語存在的時代,講述族群文化傳承在母系社會中的重要性,詩的語言很原住民式的口語化,卻看見了三代人最真摯的情感,詮釋了資本主義下文化失落的窘境,作者用諷刺現代殖民世界荒誕的價值觀,稀釋了文化消失的必然性,但巧妙地用外婆手上的bunun(梭子)來代表自己族群文化的重要性,這首詩反映作者對自身文化的觀照,文字情感抒發自然看似亂中有序且中有變化,是一首讓人會心的作品。
疫情時代的來臨對我們的生活影響甚鉅,這次徵選的作品卻沒有對疫情下的原住民生活多所著墨,彷彿讓我看見了多數寫手在文學創作上的孤寂,多年評審的經驗中,多數創作者很認真在自我認同與反殖民中不斷的糾結;文學即是最真實的生活,個人認為創作者應具備深厚的生命歷練與閱讀,用心來考證族群事件典故,去敏銳布局具象和超寫實的情境,才能在漢文字與族群的主體
性上精準的表達自我意識並重構族群色彩的文學作品。
細讀14件作品中,如何跨越過去與現今臺灣文學進行時間交流,難不成我們就不能寫出讓人驚豔的文章,帶給不同臺灣一種不同的文學地景嗎?看著新詩有7篇散文有5篇小說有2篇,整體來說創作的作品在廣度上不是特別足夠,但不乏有驚人之作,其中新詩入圍〈雛鳥飛行〉詩的語言和形式都很獨特,一種神話式的隱喻與解殖試圖尋找族群的記憶,可以想見作者應是非常年輕的寫
手,用故事去看待一個族群的過去、現在與未來,讓我再為你說一則故事/去預言出一種象徵空間,似乎也在暗示現實更為殘酷。
散文〈Tudangazang tupa tu ada masial kasu〉也是評審討論最激烈的一篇,作者很用心的梳理自己的情感,最真摯的感情,細膩的描寫自己的酸、甜、苦、辣並娓娓道出自己人生的歷程,文字深刻動人的描寫,作者的記憶真實呈現了布農族部落印記,文字道出作者一段段久遠的人文風景,內心不乏糾結、拉扯著深埋在深處的自我,其實也是作者的一篇獨白;最後評審在布農族語上有小小的爭論,也讓這篇散文與首獎失之交臂成為遺珠之憾,不過以作者的筆觸用心耕耘假以時日定能有更好的佳作。
小說有兩篇,不約而同的都跟女性議題相關,作者所要表達的意境都能很深入議題,但整體來說小說的創作語言與散文新詩不同,需要很認真去布局結構發人省思,就像看一部微電影,如同從作者逆反的視角出發,最後情感慢慢隨著作者的筆觸演譯成一個動人的故事,2篇投稿作品情境圍繞著部落生活的種種生活場景,對女性情慾感官的連結性非常強,遺憾的是在故事段落的結構上較為鬆散,在閱讀時前後有相矛盾的問題也成為評審在討論時較多的爭論,經過激烈討論後獎項雖然從缺,但希望作者能更細心在小細節上再接再厲創造出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