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耳鼻喉科病房,沿著長廊走去,住院病患有突發性耳聾、中耳炎、鼓膜穿孔、鼻竇炎、鼻咽癌、喉癌等。我拿起病歷簿,走進病房,佯裝鎮定,腦中卻閃過焦躁的跑馬燈,想著一些如何翻成台語的問題,準備補齊病史,謄寫入院摘要。
自從擔任實習醫師以後,責任與挑戰便從四方鼓蕩而來。先是抽動脈血、放鼻胃管、拆線、導尿等技術,接著是聽那記憶底層的台語。
我的病人是一位定居澎湖的阿公,渡海來台就醫,大家都稱他「澎湖阿公」。他膚色黑,額上滿是風雨紋路,見我來便含蓄微笑。床邊一位年約五歲的孩子,正牽起他的手,鬧著回家採菜瓜曬小管,散發明亮的海洋氣息。然而他開口後,是沙沙的嗓音,浸泡在濁重鄉音裡。我以為這音質來自一具歷經歲月繭封的喉嚨,翻閱舊病歷,才知是喉癌後期,腫瘤長在聲門處。
間接喉鏡,軟性纖維鏡,顯微喉鏡,病理切片,鱗狀上皮細胞癌……那掌控聲音出入的門戶,歷經數次排檢,在病歷簿上成了一串噤聲的文字。喉癌診斷後,他開始接受放射治療,起初吐得凌厲,頸項紅腫,口乾舌燥,後來是一股難以還擊的全身倦怠。
我試著以殘缺的台語和他溝通。之後,我們的對話充滿著手勢,更多時候,是動作背後的無盡猜測。數十分鐘過後,談話終於結束,我趕緊整理散亂的註記,進行病歷繕打。‥‥‥ 詳閱完整得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