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papaw〉
「達洛莫,你的芋頭準備好了嗎?」母親再向我確認一次。
這一天終於來了,我用四十年的時間完成第一艘拼板船。緣由於父親曾在
山裡的龍眼樹對我留下承諾,造船,成了我 yapapaw1 父親的唯一方式。
落成這天清晨的太陽被祝福聲提早叫醒。部落男人手扶頭上覆滿芋頭的臉
盆,從遠處排成一列,緩緩穿過地下屋間的草坪往船身傾倒芋頭,芋頭咕嚕咕
嚕從船上滾落,直到船艙兩側溢滿的芋頭堆成「人」字型的斜坡才停下。我將
小米束插在船上,按照古禮,面向船身頌讚船上的芋頭。接著端出招待賓客的
地瓜跟豬肉,陸續以應答覆唱的歌謠答謝親友。
那些眼花撩亂的飾品在他們身上發出匡噹匡噹的聲音─形形色色的金箔銀
飾、繭形半月形的金銀胸飾、垂掛至膝的瑪瑙珠串,還有片片矩形環繞拼接而
成的銀盔、各式禮刀禮杖、藤編背心與籐帽等等,所有人盡其所能的,穿戴可
以代表財力、身份與地位的傳統服飾向我們祝福祈禱。
我站在主屋前,將檳榔、貝灰與荖藤放進嘴裡咬出meyvalyow2,眼見自己
的船被禮芋覆滿,心裡非常激動。
我叫達洛莫,在我們的語言是屬於謙虛的名字,亦是沉默寡言的意思,習
慣上我們的名字不能取太高、太滿,免得招來antio3 嫉妒,帶來噩運。母親曾
說,在我出生後尚未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舉行命名儀式的某日,父親為了追射一
條浪人鰺,不小心被引誘潛到深海。回家後發現我整晚哭不停。我們文化認為
初生嬰孩的靈魂與父親是共同相連在一起,而海底礁洞是anito居住的地方,如
果父親潛到太深或是往洞裡面去追魚,我會因此被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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