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午後,在臺灣文學館北部新據點--臺灣文學糧倉迎來了「2025臺灣文學獎創作獎」首場講座,不僅邀請到今年劇本創作獎得主陳巧蓉與評審傅裕惠對談,更特別安排陳品蓉、林品翰、蘇沄和三位劇場工作者帶來讀劇演出,讓聽眾更快進入《千年之癢》的世界。
「……人類如露水、如閃電般的百年,卻是他們的整個宇宙,他是露水中的露水、閃電中的閃電……」沒有固定角色,三位讀劇演員除了以具辨識度的聲音搭配生動的表情,巧妙地轉換身分、扮演疥蟲家族中的「太祖」、「小曾孫」、「兒子」、「媳婦」,或是下川島上的「婉君」、「台生」,也同時是故事的說書人。陳巧蓉在演出中加入古希臘戲劇的「歌隊」模式,不僅為這齣戲帶來抒情敘事、氛圍營造,另一方面也有解釋與推進劇情的效果。
短短二十分鐘選段讀劇演出,令人眼睛一亮地展現《千年之癢》的文字魅力與戲劇張力,在場聽眾無不感到意猶未盡;隨後展開的對談,則由兼具劇場與歌仔戲導演等多重身分的傅裕惠,從不同角度向劇作家提出叩問。
傅裕惠說,精采的讀劇演出,充分印證了她在評審會議中所說:「這個劇本實在是太讓導演興奮了!」《千年之癢》是一部需要時間品味和功力詮釋的作品,劇作以「疥蟲」為主角,時序從遠古橫跨到今日,又穿插了各種常民角色,傅裕惠的第一個問題是:「此次讀劇,為何選擇從第一幕開始?又是如何決定以疥蟲作為主要角色? 」
陳巧蓉回應,整齣劇分成三幕,第一幕以疥蟲的眼睛觀看人類的世世代代,第二幕是微觀大多時候活得像蟲的人類,第三幕則結合人與蟲,從宏觀的宇宙來看,人與蟲都是微小的,但宇宙又是由所有微小累積而成。從「由蟲看人」,到「蟲如人」,最終以兩者相融的「蟲即是人」為象徵,她直言自己想要辯證的物事很多,但最終還是選擇從臺灣這塊土地的歷史出發。
常常聽到有人說「臺灣不大」,陳巧蓉希望藉由創作來回應:「臺灣真的很『小』嗎?或者我們其實很『大』?當我們在論述自身歷史的時候,『小』與『大』,有這麼重要嗎?『小』能否累積成歷史的長河,或者『大』其實也只是歷史中的碎片?」她嘗試將這樣的「小大之辯」,以及對時間、歷史的思考融入作品。
另外,傅裕惠也指出劇作的另一特點:疥蟲之「癢」是非常體感、直觀的,但劇作家卻採用了相當理性而冷靜的手法。
陳巧蓉說,《千年之癢》探討的主題的確側重理性,但書寫這部作品的緣起,卻是非常感性與私人的--幾年前,長住安養中心的外婆不幸感染了肺炎,也染上疥蟲,後來在疫情期間離世,她因此必須經常往返臺灣、澳門。外婆在世時,陳巧蓉被外婆身上的疥蟲感染了;但外婆離世後,這些疥蟲「仍然頑強地存活在我身上,『癢』也還在」,不論是在哀戚的告別式現場或因想念外婆而感到悲傷時,她常在腦中與這些帶來「癢」感的疥蟲對話,「它們彷彿在陪我度過人生的困難期」。2022年奔喪後回到澳門,隔離中的陳巧蓉便在封閉狹小的防疫旅館裡,寫下了《千年之癢》的序場。
今年完成劇本後,由於擔心太偏向敘事,陳巧蓉在澳門也曾找朋友讀劇,待「具聲化」演出順利後,她才比較放心。傅裕惠進一步追問澳門戲劇表演的現況,陳巧蓉指出,人口數只有68萬的澳門,知名的博弈娛樂產業早有固定的商業劇目,民間劇作偏數小眾;疫情後,更以愛國、抗日劇為主,因此,她在當地的劇本創作之路也相對受限,為了生活,目前以編寫兒童劇居多。
即使舞臺劇市場有限,有飽滿創作動能的陳巧蓉仍堅持劇本創作,沒有為了迎合市場而丟失初心,而這也是來到現場支持劇作者的序場劇本發展中心藝術總監——吳政翰最肯定陳巧蓉的一點。一位深受感動的聽眾分享她的感受:「癢,其實是輕微的痛楚。」這部劇本的起點是陳巧蓉「凝視生死問題的痛」,其後藉由深刻的演繹與辯證,進一步「讓一個深刻的痛,變成了很久很久的癢。」
在以跨域實驗和藝術創新為定位的臺灣文學糧倉,2025劇本創作獎講座在劇作家、導演和演員、燈光師與聽眾熱絡地交流中下劃下完美的句點,且讓我們共同期待在不久的將來,精采的 《千年之癢》劇作搬上舞台,與觀眾相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