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首場「金典本事系列演講」特別邀請從加拿大返台領取金典獎的作家鹿苹,來到嘉義中正大學和同學、聽眾們分享《甜麵包島》的創作故事。但從高中到研究所都是平面、廣告與多媒體設計專業的鹿苹,究竟是如何開始她的文學創作之路?
已出版三本書的鹿苹笑著說,其實她的第一本詩集《流浪築牆》集結自BLOG(部落格)日記。在加拿大法語區讀書時,她相當珍惜每天唯一可用中文書寫的時刻,但免費平台字數上限150字,每日字斟句酌下,寫成了首部詩文日記。回臺在醫學院基金會工作,卻突然被診斷出罕見疾病,休病假的她閒不下來,以臺灣詩人拜訪敘利亞詩人Nizar Qabbani的企劃申請到「雲門流浪者計畫」,來到詩人的故鄉──大馬士革,但遍訪詩中地景回台後不久,敘利亞內戰便血淋淋地開打。
回望自己的小說創作歷程,鹿苹覺得自己非常「慢熱」,總是在異地寫他鄉、追索過去。動念創作小說《左手之地》、想用文字記下永遠回不去的大馬士革時,鹿苹正跟著擔任教職的先生移居加勒比海;回到加拿大不久,疫情大爆發,看著每日新聞不斷傳來的死訊,鹿苹想起的是加勒比海的記憶跟感覺,因此關在家中寫起小說《甜麵包島》,而這一寫就是四年,初稿完成於2022年,修稿至2023年才出版。
鹿苹指出,第一本創作是詩集,因為她希望無法被一眼看透,字裡行間藏著祕密,但是書寫《左手之地》時,因為太希望留下戰爭前的大馬士革,所以她選擇了小說的形式,而且《左手之地》與《甜麵包島》兩本小說的場景,都是她曾生活過的地方,她也才能鉅細靡遺地寫出故事來。「書寫的小說雖然是虛構的,但『虛構』裡頭其實有很大成分的真實。……我認為『虛構』應該以人類通識的邏輯及科學作為基礎來自由擴大與架構。」鹿苹堅定地說。
此外,對鹿苹而言,「寫小說」其實就像「織毛衣」。她認為毛衣裡頭有各種針法,作者必須先思考究竟想要上百朵同形狀的pattern (圖案)連起來,或是何種風格與花色,因為不同設計織出來的毛衣就會不同。「(小說)它像一件毛衣,在沒有織出來之前是虛構的,但是你要讓它合情合理,所以你在織的時候,它雖然在虛構中,但它也在一致的邏輯中,織到最後它就會合理了,也成形了。」
「織毛衣時必須計算需要多少針、袖子多長、領口多大,如果一閃神,很多時候必須要把織好的毛衣全拆掉、再重新編織。」鹿苹提到她在經營小說的細節時,其實就是在做手工,用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必須花非常多時間釐清所有細節(比如解剖學),加上視覺記憶無法那麼細緻,有時須依靠大量照片協助回憶,而且經歷反反覆覆地刪修。雖然最後把《甜麵包島》這本書寫出來時,已經是好多年後,但是鹿苹認為創作小說最令人享受的時光正是最後在修改、打磨它的階段,因為你已看到它大概的樣貌,且正在把它越修越細的過程中。
除了將抽象的寫作技法用具體但帶著詩意的方式分享出來,鹿苹也大方回應讀者的問題,關於如何決定創作篇幅、寫作的儀式、如何堅持創作之路等。此外,她也提供了以下兩個思考點給所有創作者與聽眾,不管在做任何決定前,一是問問自己,如果現在做出這個決定,以後會不會後悔?二是用死亡來思考,如果現在必須離開世界,這件事情做或不做是否有關係?
身為作家,鹿苹認為最開心的莫過於找到讀懂她故事的讀者。接下來,且讓我們持續期待她細細編織、慢慢打磨的下一部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