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7年10月16日(一)下午2時
地點:本館臺北齊東詩舍會議室
主持人:廖振富館長
主席:彭瑞金
評審委員:平 路、陳芳明、彭瑞金、駱以軍、舞 鶴
記錄:公共服務組楊蕙如研究助理
一、主持人致詞
廖振富館長:「台灣文學獎」圖書類長篇小說獎項,是十分受到矚目的獎項,獎金百萬,每年舉辦一次,希望在鼓勵創作小說,可造成一些影響力。去年得獎的陳耀昌《傀儡花》作品,獲得許多人幫忙,目前已在籌拍電視劇,接下來可能還會發展電影版本,非常值得期待,我們也樂見得獎作品成為影視產業的題材。
今天很感謝各位評審共同把關,擔任評審,圖書類作品評比是一項份量頗重的工作,今天我們將進行複審選出入圍作品。
(共推彭瑞金委員擔任主席)
二、複審討論
主席彭瑞金:「台灣文學獎」只能有一名首獎作品,對評審委員而言都是一個不容易的工作,我想知道各位委員心目中的想法,是希望先做一個廣泛的投票再進行討論,還是先進行投票再來討論。當然,投票也不全然代表得票高即入圍,今天主要是聚焦大家的共識,共同選出入圍作品共五本。
多數委員贊成先投票,每人限投三部作品,得票統計如下:
編號3、《西螺溪協奏曲》,2票、
編號5、《播磨丸》,2票、
編號6、《冬將軍來的夏天》,2票、
編號8、《忤:叛之三部曲首部曲》,1票、
編號10、《文藝春秋》,4票、
編號12、《青蚨子》,4票。
三、入圍作品討論:
主席彭瑞金:依據大家的投票結果,我們來討論一下作品入圍的可能,首先我想提出討論的是編號10、《文藝春秋》,這部作品大家認為是否屬於長篇小說?
編號10.《文藝春秋》
駱以軍委員:有些長篇小說看起來像許多短篇小篇的集合作品,但它形成一個時代的共像。黃崇凱這本小說的難度很大,短篇之間互相的關係,例如:鍾理和、黃靈芝等,同時都身在二二八事件的現場,不同的時空呈現重疊,出現在不同場景。它最後不一定會得獎,但我認為作品可以被討論。
舞鶴委員:我認為這本書作為長篇小說的形式,沒有問題,因為長篇小說並沒有一定要具備敘述的連續,這樣的傳統觀念,其實老早被打破了,長篇小說可具備各種不同形式,結構本身的線性,變成一種多元性,可以包含很多表現的形式,小說的線性可以變成一個多樣性的圖形,不再侷限於線性。因此,這篇作品可視為長篇小說。
陳芳明委員:這本作品是臺灣年輕作家對於臺灣歷史的想像,作者把臺灣歷史切割成很多區塊,故事的敘事者可能是不同人,作品背後的敘事者將臺灣歷史視為複數的,分成不同片段,連結之後形成一個篇幅。若把這本作品拆開單篇閱讀,這本書不像長篇小說,必須將所有作品聚在一起,才能敘說這樣一個故事,例如內容述及柯旗化、黃靈芝、《漢聲百科》等,包括政治受難和228事件,都是對於過去歷史的批判,我認同這是一部長篇小說。
平路委員:我也同意這是長篇小說。
彭瑞金委員:假設這部作品得了長篇小說金典獎,將它視為長篇小說作品,是否會引發一些不同的討論?
駱以軍委員:如果能引發討論更好。
舞鶴委員:是否會引發討論這是另外的問題,不要怕它引發討論。
陳芳明委員:我同意。
舞鶴委員:假設它得獎了,引發大家討論這篇作品是否為長篇小說,這樣很好,讓大家一起討論什麼是長篇小說。
駱以軍委員:去年長篇小說得獎作品《傀儡花》,也打破我對長篇小說既有的的看法,再次閱讀《傀儡花》之後,使我調整對於臺灣長篇小說的想像。所以《文藝春秋》是否屬於長篇小說這個問題,若引發大眾討論,這樣的情況會更好。
編號6.《冬將軍來的夏天》
陳芳明委員:從甘耀明的書寫模式而言,他這幾年在創作上一直在做自我革命的突破,他在這本小說裡換一種性別發言,這很不容易。大家對甘耀明既定的印象都停留在他的小說《殺鬼》那個階段,但他始終想擺脫。他已經是卓然成家的作者,卻不斷在自我革新,想要改變寫作技巧,這點值得欽佩。我認為他描寫時間的倒敘手法,應該有受到拉丁美洲小說家馬奎斯的影響。
駱以軍委員:誠如陳芳明委員所言,甘耀明不想停留在《殺鬼》階段,他是一個很調皮想要說故事的人。我覺得甘耀明這本作品有點像休息之作,他有幾本小說例如《殺鬼》、《邦查女孩》,像臺灣一些前輩作家,把臺灣歷史扛在身上,但這本是小品之作,書寫社會事件。我很喜歡這本作品,很煽情,我所認識的甘耀明不是一位把臺灣歷史扛在身上的創作者,我覺得這本作品還好,目前臺灣有很多「小甘耀明」的小說作品,都和這本小說的題材相近,例如楊富閔的小說《花甲男孩》被拍成電視劇,這些作品都書寫臺灣城鄉邊界的老人家、外傭、電子花車等嬉耍題材,而這本《冬將軍來的夏天》沒有跳躍性的表現。
平路委員:這本我有投票,我很同意剛才兩位委員的看法,這仍是非常耀眼,非常有趣,如果將這本擺在甘耀明其他的小說之中,我寧願得獎的是他其它的小說作品。就甘耀明的縱身之作言,不是我最喜歡的作品,我選它的主因,是該小說和這次參賽的作品相較,依然有趣、依然富有想像力。
編號3.《西螺溪協奏曲》
舞鶴委員:我之所以選這本小說,是拿來和連明偉《青蚨子》相對照。書的後記有提到,這本是十二年前完成的作品,現在才出版,我不知道作者在這十二年中是否還有修改內容。這本在九0年代是屬於典型的大河小說,作者之前以《番仔挖的故事》獲得《文學台灣》長篇小說獎,《西螺溪協奏曲》是《番仔挖的故事》完成之後,再創作的小說作品,書寫濁水溪,非常具有代表性地,使用過去傳統的寫實手法創作,12年後再閱讀,依然不錯。與連明偉《青蚨子》互相對照,詹明儒很會說故事,寫得相當完整,很多有趣內容具有可讀性,不因為它是大河小說而缺乏可讀性,若有時間可一氣呵成閱讀。
彭瑞金委員:我也推薦這本小說,我也同樣拿它跟連明偉《青蚨子》互相對照,這本是自費出版的小說,作者約六十幾歲,他很清楚地書寫自己的故事,包含西螺溪畔的生態和族群關係,尤其從地方政治的演變作為視角,以往比較少人能具備如此的觀點。作者並無操縱特定的意識形態,只是老實地寫出自己經歷的時代,尤其是三位西螺溪少年(老師、醫生、情報工作員)的成長與發展,三人在黑道與走私的關係之中有所交會,呈現非常豐富的時代。
駱以軍委員:我很慚愧地表示,一開始並沒有定下心閱讀這本小說,聽完兩位委員的意見,我很同意,我建議這本小說應該入圍。
編號12.《青蚨子》
舞鶴委員:我把這本作品和《西螺溪協奏曲》互相對照,作品時代背景相隔十五年,分別寫西螺和宜蘭,筆法不同,但兩人都寫臺灣的鄉土。
彭瑞金委員:這本小說與詹明儒《西螺溪協奏曲》比較,連明偉較年輕,使用的文字較活,書寫內容可讀性較高。但作品呈現平面狀態,彷彿水慢慢往下滲透,缺乏《西螺溪協奏曲》清楚的故事背景與結構。
編號5.《播磨丸》
駱以軍委員:這部作品我讀完很感動,某些部分我覺得跟黃崇凱有點類似,身為外省族群的後代,我原本不知道黃靈芝,是閱讀了黃崇凱的小說之後,再上網查詢,才了解黃靈芝。我覺得這位作者很厲害,我不認識他和詹明儒,這幾年我重讀了《儒林外史》和《金瓶梅》古典小說,我是吃現代主義的毒奶水長大的人,但卻發現有些古典小說,可以把數量極大的人納入文本空間,不斷處理人與人之間死生和情愛的糾纏、人性的悲哀與虛無。
這本小說提到太平洋戰爭,日本戰敗,日本軍官之中有幾位臺灣人,那些臺灣人具有幾種不同的類型,包括愛中國或反殖民者、也有像小說家賴和那樣的左翼人士、或是只會日語不會講漢語的臺灣人,我原本以為作者會花很長的篇幅書寫這些人困在船上的情形,然而他處理了各種焦慮的情緒,尤其當時處在紀律較差的國軍,將接收臺灣的背景之下,與當地女性的連結關係,最後回到高雄港,誠如剛才委員們提到詹明儒所寫的臺灣。
這部作品很像威廉高汀的小說《蒼蠅王》,描寫一群人挾帶人類文明那種微光的記憶,但文明卻不存在,類似如此處理大環境之下的書寫手法。《播磨丸》的創作手法不完全屬於文學性,而是類似新聞紀錄者的書寫,而詹明儒《西螺溪協奏曲》則帶有對臺灣狀況的指涉性。作品書寫時代是1947到1948年,然而我現在閱讀它,情緒仍很晃動,彷彿我是身在小說中的其中一人,身旁充滿焦慮、高貴的事物、械鬥等各種情景。若是到了決審階段,我還是會為年輕輩小說家黃崇凱或連明偉的作品說話,但是如果這本小說最後得獎,我也完全無愧。
陳芳明委員:關於戰後臺灣史的書寫,現在大家都開始爭議臺灣歷史,作者本身是一位記者,他寫出海島的命運,作品尾聲已浮現出命運的影像。記者報導式的書寫方式,不會像小說家那樣深入琢磨文字。
彭瑞金委員:作者是從一位《臺灣時報》退休的前輩記者,運用一個過去未被書寫的全新題材,我不會特別支持這本小說的原因,在於作者寫到,這艘船上有一萬多人,我認為這點不太可能,但作者有在小說裡提到這是有資料依據的事實。史料曾記載有三艘從日本到臺灣,載客的交通船,都被炸掉了,這三艘船分別能乘載一千三百多人,《播磨丸》所寫的船卻能乘載一萬多人?小說家李喬也質疑這一點。小說家鍾肇政的《八角塔》寫過史料上的那艘船,也是僅乘載一千多人而已。我有投這本小說一票,〈序〉提到該小說未出版時,曾得過其他獎項的佳作。
四、入圍作品宣布:
主席彭瑞金: 經過委員們討論,獲得3分之2以上委員同意,本次入圍作品共有以下五本:編號3詹明儒《西螺溪協奏曲》、編號5李旺台《播磨丸》、編號6甘耀明《冬將軍來的夏天》、編號10黃崇凱《文藝春秋》、編號12連明偉《青蚨子》。
五、散會:下午3時4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