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寺尾哲也 這位首次出版小說《子彈是餘生》便獲得金典獎與蓓蕾獎的新生代作家,來到臺北三民書局,和讀者分享他的金典創作故事,連作家 楊若慈 也被吸引前來聽講。
一開場,名字由兩本最愛的漫畫主角組成的寺尾哲也便從國小、國中嘗試寫小說的童年回憶起,當時常以《獵人》這部知名漫畫撰寫同人文自娛娛人的他,笑稱這算是他寫小說的啟蒙。但追求成績的高中生活,與程式競賽為重心的資工系大學生活,讓寺尾哲也徹底脫離了寫作與閱讀的藝文圈子。
寺尾哲也會想要離開0與1的世界,動筆寫下故事,來自於自己的親身經歷。他提到與多數的學科不同,資工系寫程式只有正確與錯誤之分,那是一個只有零分與一百分的世界,只要電腦動不了,就是失敗。因此,所有工程師都必須日以繼夜地追求更強大的、更完美的程式能力、不斷地在程式競賽中輾壓對手。
但資工系菁英畢業後,出國留學,進入大公司工作,就能贏來光輝璀璨的人生嗎?寺尾哲也發現即使在Google已晉級至L7最高位階的傑出工程師朋友(大學畢業入職是L2),卻仍常做著回到臺大資工系,考試寫不完、程式作業寫不完的噩夢。而且,這樣的創傷經驗,在工作時還會繼續形成。
寺尾哲也發現像他這類的資工人,多數都有著永遠不安的冒牌者心態(impostor syndrome),「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夠好,我是因為僥倖,才能擁有現在的一切」,Google的同事甚至嚴重到必須打電話至公司提供的免費諮商,在電話那頭一再地傳來肯定與鼓勵的話語後,才能擦乾眼淚,繼續工作。而長期存在業界的「天梯」與「鄙視鍊」這類價值觀,根據選用的程式語言來象徵個人地位的謬論,也讓寺尾哲也無法接受。但在競爭中,仍有伸出援手的同伴。在經歷各種摧殘後,還能釋出善意給對方,他覺得那就是最溫暖的人間風景,但很少人知道,所以才會有寫下的動力。
但理性的工程師如何走入感性的純文學世界?
寺尾哲也分享自己是透過參加「耕莘文學導航班」、報名「寫作會冬令營」,然後接著加入「想像朋友寫作會」,遇見了一群同好朋友,才慢慢理解「純文學」與「文學獎」的世界。他發現純文學在追求的東西,可從「巨觀」跟「微觀」兩方面去去思考,但要符合文學獎,必須不落俗套,另闢蹊徑,持續想出新方式去呈現相同的主題,並且還要讓人覺得是美妙的。
當一無所有卻想成為一個作家並且出書,常常得要通過文學獎的考驗。寺尾哲也解析,文學獎之於文學,就如同數奧之於數學,米其林之於美食,它們都是在廣大的範圍內,設定出一套折衷的標準進行競賽。「文學獎就跟漫畫《食戟之靈》提到的概念接近,你真正要做的事情,並不是最美味的料理,而是比你的對手還要美味的料理;文學獎是一個零和的競爭,勝出的關鍵並不是你要寫出曠世巨作,而是在於你要打敗對手,而這是有跡可循的。」寺尾哲也分析道。
理性的寺尾哲也設定目標後,接著便擬定戰鬥位置與策略,他將讀者光譜分成「平常不閱讀者、大眾讀者、文學讀者、文學重度讀者、創作者同儕、學者」共六類,最後希望可寫出讓平常不看純文學的大眾讀者與看純文學的讀者,都可享受到樂趣的純文學作品。
但要達到這個目標,「想像朋友寫作會」的作品批鬥大會幫了大忙。寺尾哲也提到自己透過提交作品獲得回饋,來了解自己的不足之處,也找到修改及調整接下來創作路線的依據,他將此稱之為是「觀眾感知的創作方法」。但從得獎的單篇作品到出書,又需要克服更多的問題,尤其他一開始寫作的都是沒有關連性的單篇,要非常勉力,《子彈是餘生》最終才能定調出:「採取雙主角、第一人稱、雙線敘事;單篇維持文學獎短篇形式密度和美學邏輯,但整本連起來看,有著推理解謎的樂趣」。
有讀者問到,如果可以選擇,還是會選擇一樣的資工系人生嗎?
寺尾哲也笑著說,其實大三時曾想過要轉系,但如果甚麼都不做,就會像發射出去的子彈依循著慣性走,因為資工系的就業與人生非常規律。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是會選擇同樣的路,因為走過這一遭,才能累積出這麼多寫作題材。而且即使到現在,他還是非常享受單純寫程式的樂趣,只是不愛開發產品。
最後,寺尾哲也借用作家蕭詒徽以《拉麵王》漫畫對文學創作的詮釋:作家絕不能停在只能寫出單篇文學獎作品的「拉麵迷」,一定要能持續不斷創作,成為有專業經營手法的「拉麵專家」自勉。寺尾哲也透露後續已訂下散文集與長篇小說的寫作目標,且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