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週六午後,在創立超過一甲子的三民書局,門外是車水馬龍的臺北尋日常街景,門內卻有一場辯證現實、真實與超現實的賽博格、科幻書寫分享會正在進行中。
還在臺文所念博士班的林新惠,帶著創作新人的羞澀與低調來到會場,不過,學院派的訓練,讓她有了獨特的分享模式。她除了化繁為簡,破題直指「賽博格理論」不是當代才有的,早從人類開始使用工具(如:石頭與木片)便開始,定義賽博格基本上就是有機體(人)與無機體(物)的結合,她也歸納其創作經驗,以一核心+三組公式清晰呈現。
林新惠說:「我是從『將兩樣從未結合過的事物結合在一起』此核心理念出發,透過【文學+展覽】、【文學+理論】、【文學+音樂】這三組創作與閱讀化學式,產生一系列的化學反應後而創造出《瑕疵人型》這本作品。」
原來,《瑕疵人型》這本小說的概念來源,其實源自於一名為【即溶生活:未來記憶的想像】(https://reurl.cc/2gAppa)展覽。林新惠因緣際會與香港暗流體策展人認識,與一群來自各行各業的香港與臺灣朋友展開科幻集體工作坊的討論。一日,林新惠偶然地在中餐館內聽見〈Hotel California〉歌詞,被深深地觸動,才根據部分歌詞而展開了同名小說的創作,之後,暗流體的藝術家又將旅館空間的元素點陣化後,變成介於真實與虛假間的影像作品。
「沒有策展人的牽線,自己不會走在科幻小說的路上。」林新惠坦言過去不太閱讀科幻小說,也從未想過這輩子會寫科幻小說,事實上,〈Hotel California〉算是她第一篇有意識地寫科幻小說,從這篇作品她才開始認真思考科幻小說究竟是甚麼。
然而,作為一個臺灣文學研究所博士班學生,林新惠也持續在思考著要如何將文學、社會科學等艱澀理論轉化為創作的元素。比如雖然先有了「他有一具沉睡的妻子」這句關鍵句才開始了〈一具〉這篇小說,但閱讀了〈賽博格宣言〉這篇論文與巴特勒(Judith Butler)的《性別風波》(Gender Trouble)一書後,提供了她更具體的設定參考。
第三部分,林新惠除了分享〈安妮〉、〈剝落〉和〈虛掩〉這三篇作品,在創作養成進程中,從寫實到偏離現實的轉折,另外,由於大學就讀音樂系,因此林新惠也舉了布拉姆斯的音樂理論脈絡談古典音樂中「動機」的概念,如何影響其閱讀和寫作,並取自己部分作品做為「動機」的文本分析。「動機是一個非常隱而不顯的細節,安排得巧妙,小說會經得起分析……光是抽出這些細節,都能堆疊出不同意義,都有推進的效果。」
最後,林新惠回扣到一開始的核心,坦言在『將兩樣從未結合過的事物結合在一起』的創作實驗中,有時行得通,有時行不通;她其實在書中放了很多概念,但有些是未竟的實驗。
分享會後,她也針對了粉絲們一連串的提問,給予回應。簡要歸納整理如下:
1.創作實驗與感覺判斷之必要:
林新惠認為寫作時並無法先預設讀者的配備或是應該如何閱讀,因為這樣是無法順利寫下去的。但要如何知道創作實驗是否成功?通常也只能憑感覺判定。就像她最近大刀闊斧刪除自己寫了五個月、四萬多字的寫作計畫,基本上就是沒有因為沒有感覺,儘管身邊的朋友與編輯都認可。
2.有點子就可以開始下筆:
寫作的確會有很多神秘而不可言說的時刻,有可能作者出發時並不知道最後會走到哪,但林新惠坦言自己的每一篇小說都花了很久的時間,就像出國自助旅行必須買好來回機票,才能放心出發,控制狂的自己至少要將小說的頭與尾確認好,才能安心動筆。不過,她最近也接受了卜洛克的說法,給了自己一個待突破的功課,正在嘗試有點子就下手,不要通盤細節想好才下筆的練習。
3.寫作參考資料之必要:
林新惠創作時除了透過【文學+展覽】、【文學+理論】、【文學+音樂】這三組創作與閱讀化學式進行創作實驗,她建議也可多參考其他人的創作方式當REFERENCE (參考資料),可幫助下筆。這等於嘗試用別人的創作骨架,裝入自己的小說內涵。
4.任何人都可以進行科幻寫作:
仔細想想,人類所有的學問都是人類發明的,這代表著從任一個學科,都可以進入你看起來覺得很遙遠的學科。林新惠認為自己雖然並非理工科背景,但是也可以創作科幻小說。因為人文學者並不需要搞懂所有的理工科的細節,最重要的是要試著在你的位置上(比如你是一個寫作者),去回答科學或哲學問題。因為看似天馬行空的科幻,放在現實脈絡裡,其實都在回應當時的現實。